楊素素點點頭。

“你外祖家……”楚涯道：“……到底是冷漠了些。”

“人性自私，誰也沒有辦法要求另一個人要大度……”楊素素道：“對我們好是情份，對我們冷淡是本份，我不怨他們。”

楚涯點點頭。人與人之間的糾葛，本就是扯不清，這樣分得清，怕是她從不曾將外家當成是親人一樣看待了。

只分的清清楚楚，有恩記得報，衡量的一清二楚。

楚涯看收拾的差不多了，被子等物也一應俱全，住在外面，還是有些涼意的，但是好在楚涯用的帳篷都是軍用的，十分防水又防火，都是好物。

楚涯告辭，眸中有些不舍，不過那些不安也都退去了。

楊素素看他們走遠了，才走進了帳篷，只搭了一個大的，母女倆一起住著。

沈靜這時候才松了一口氣，楊素素道：“媽，熬幾天，等楊青雲的事有了大致的結果，我們再走，”

“……好。”沈靜有些疲憊，道：“……是有多狠的心才能走到這一步吶，楊青雲，這個楊青雲，真是好……”

“若是我們能理解他的狠心，我們就與他是同一樣的人，正因為不同，所以才不理解，媽，也用不著理解，對於殺人犯，抓到就行了，誰在乎他的心理路程……”楊素素輕笑道。

沈靜點點頭。

“媽，不早了，睡吧……”楊素素低聲道：“楚涯送了不少東西來，明天我們還能做早飯，靠近河邊，最好了。”

“……嗯。”沈靜應了一聲，到底是太多的事攪了心神，也不去想這些亂之又亂的事了。不管是沈家娘家，還是楊青雲，或是燒掉的房子，她都沒空去想，想的最多的卻是以後的充滿希望的生活，以及素素的機緣空間。

如果沒有這些，只怕她現在早絕望的要哭了，可是因為有了希望，心裏卻也沒有了一開始的傷心絕望失落，有的只是一份疲憊，然後到被子裏就沈入了夢鄉。

一覺醒來，也許一切都已過去。

需要仰望的只是一份未來。

一份夢昧以求的未來。

楚涯一離開河堤，臉色就青了，道：“……盯著楊青雲的案子，以最重的辦。”

秘書心中一凜，知道他十分在意楊素素，便應了下來，道：“是……”

楚涯的臉色還是十分不愉，想到那些驚慌失措，那些害怕恐慌，想到會失去那一刻的驚惶，他就饒不了楊青雲。

素素……原來，直到這一刻，他才明白，有些人早已經在靈魂中刻下印跡，雖只相處短短的一個多月，可是，卻覺得還需要很多的生生世世，他才能滿足。

他捂著心口的位置，怎麽也無法原諒楊青雲。

他心中也知道這件事，楊青雲也不會判多久，便道：“……查一查他這些年做的違法的事情，我要將他一掀到底……”

秘書心中凜然不已，道：“是，我明白了，我一定緊緊的盯著。”

楚涯這才站定，留戀的看了一眼河堤那裏的帳篷，那兒的亮光已經熄了，人已經歇下了。

這一刻，他才覺得心中無比的慶幸，還好，她還好好的呆在那兒，還在他能看到的位置。

然後，他也知道，他現在最忌憚的人，也會是宙龍，防不勝防的宙龍。

何時，素素與他的關系這麽的親密了。

楚涯心神不定的回了半山腰，這兒的位置極好，能看到村子裏的風景，特別是河堤那兒，一清二楚，在月光下，十分清楚。

從未想過，這麽牽掛，驚怖，只因為牽掛了一個人。

這些在以前是無法想象的事情，但是現在，他也一一的做了。只因為，在乎。

楚涯捂了捂心口方向，心中有點熱熱的東西，因為那兒住了一個人。

這一夜，從驚惶到心安，現在終於平靜下來，卻還是有一些害怕恐慌她會再次出事失去。

只是自己也快要離開這兒，楚涯的眸中染上了一層離別的愁緒，他站在山坡前很久很久，都沒辦法平靜下來。

沒有留下來的理由，沒有被挽留的借口。呵……終究是失了名份。

第二天一早，楊素素醒來就看到沈靜已經在淘米做早飯了，清晨還有著露水，太陽還未升起，此時頂多不超過五點半，但天色卻已大亮了。

楊素素看著她臉上帶著笑容，便道：“媽，煮粥嗎？！”

“嗯，還好楚涯送來了一個小煤氣罐，這個倒是怪耐用的，就是費錢了些，我想著以後我們去了城裏，也是要用這個的，所以現在習慣一下。”沈靜道：“他們的鍋也好重，肯定是好鍋……”

“很香……”楊素素幫著她攪一攪。

只是家中的鹹菜和醬菜都沒了，一想就好愁悵，沈靜腌制的菜是最脆最好吃的。

正做著飯呢，楊大嫂和幾個村民都過來了，大家臉上也帶了一點尷尬，道：“我們送一點米面和菜過來，你們兩個剛失去家也艱難，我們就補一下吧，以前有不對的地方，你們也多擔待。不過你們的家沒了，楊青雲被抓了，他肯定是會賠的，你們也別多擔心……”

到底這些人不算大惡，也是有點同情心的。送來的，總比一些觀望漠視的好。

沈靜便也帶了笑一一的謝過了，都給接了過來，只是人情卻也記在了心裏。以後是要還的。

楊大嫂等人這才回去了，似乎想要安慰幾句，但看這母女兩個也沒多傷心，也不好說出口了。

他們走後，又有幾個村民都送了一些東西過來，這時天光才大亮了。

王春花也拎了一藍子的東西過來了，眼睛還是腫著的，一過來看到這母女兩個露宿外面就難過不已，動了動唇，到底沒說讓她諒解自家兒子的話。

只道：“我拎了一些雞蛋和菜，米和面過來，家裏都燒光了，你放心，還有我在，你們餓不死……”

沈靜看她拎了滿滿半藍子的雞蛋，眼眶就紅了，到底是媽的心意，況且為這些，只怕還與家中兩個嫂子吵了一架才來的，一想沈靜就為她心疼。

到底人人都有難處，她誰也沒人怪，誰也怪不了，只能認命。

“媽……”沈靜低啞一聲，王春花卻又哭了。

王春花到底堅強，道：“……你們離了村子也好，免得楊青雲家總盯上你們，跟命比起來，這破房子又算個啥。”

她掏出存折遞給她道：“拿著，去城裏立個足，不然媽都不安心，你們啥也沒有了，我怎麽放心……”

河堤上視野開曠，並沒有什麽人。

母女兩人對視一眼，沈靜將存折遞還給了她，道：“媽，我和素素有錢，你別擔心……”

“你們能有多少錢，昨天不是都燒了嗎，別倔了，你們是不是還在怪我？！”王春花又哭了。

楊素素笑著掏出來了錢，道：“外婆，你看，我和我媽有錢的，這是上次賣藥草存下來的錢，足有七千多了。我和我媽，去了城裏也能立足了，我們有手有腳的，哪能花你們兩老的錢，這個絕不能要，以後掙了錢只有孝敬你們的，哪有啃老的……”

王春花吃了一驚，隨即又沈默了，良久後知道這母女倔，絕不會要，便沒了奈何，頓了頓，又道：“素素是個能幹的，想到以後做什麽營生了嗎？！”

“等楊青雲的事有了結果下來，找個地方租個房子住下，再擺個攤……”沈靜道：“總能活下來的……”

“只是你們現在什麽都沒了，去了城裏什麽都要重新置辦，錢怎麽夠啊？！”王春花還是想把錢給她們。

“夠的……”沈靜道：“這些你們留著養老吧，媽，你們別擔心我，我做飯味道還行，做個小吃攤還行的，總能活得下去，媽，你放心吧……”

王春花紅著眼睛點了點頭，心裏卻是說不出的難過。

“媽，家裏房子都燒沒了，對不起……”沈靜道：“若是以後有錢，我再給你們蓋一個養老的屋住著……”

“傻話，那屋本就破，燒了就燒了吧，只要你們人沒事就好……”王春花道：“楊青雲太狠心，抓到了就好，抓到了他賠了錢，你們也有本錢去城裏過日子了……”

“他若賠錢，這錢也給媽蓋新屋。”沈靜道。

王春花吃了一驚道：“靜靜，你……”

“媽，住了這麽多年的屋，我終究是心裏覺得欠著你們的……”沈靜道：“到時候若是賠了錢，你就收著吧。”

王春花眼圈又紅了。

“家裏的雞也燒死了……”沈靜道：“只有後院的菜地，和一些堆在茅房的柴火還在，媽，你記得把菜都摘了吃了，柴火也拉回去燒一燒，別爛在了地裏。”

王春花點點頭，道：“……那你們可咋辦，現在啥也沒了。你們吃啥喝啥？！”

“這不是村民們送來的一點東西嗎？！”沈靜樂觀的道：“住在這兒熬一熬，等楊青雲的事了了，我們就去城裏了。現在也只是暫時的……這些都是楚先生送來的。他可真是個好人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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